绿牡丹

《绿牡丹》,又名《四望亭全传》、《龙潭鲍骆奇书》,以行侠仗义为基调,演述当时佞邪当道,权奸仗势欺人,鱼肉乡里,激起山东“旱地响马”花振芳、江南“江湖水寇”鲍自安的义愤,他们集结了一批江湖义士,除暴安良,锄奸扶弱;并辅助宰相狄仁杰起兵,迫使武则天退位、迎庐陵王还国登基,众人蒙受封赏。
第四十四回 贺世赖歇店捉盟兄

却说班头说罢回了公馆去,店家捏着两把汗,祝告道:“但愿老天爷多降几天大雨,令他们不能起身,我之福也。”不表店家祝告天地。且说值日班头回至公馆,见了本官,将话告复。贺世赖分付外班伺候,坐轿回拜恩县唐老爷,唐老爷出迎,见礼分坐。献茶之后,贺世赖道:“晚生今来谒见堂翁,有一件紧急大事相商。”唐建宗道:“寅兄有何事情,请道其详。”贺世赖道:“黄花铺乃晚生与堂翁两县分界,今来两个大盗,现在廖家富店内歇住。晚生公馆中衙役稀少,不敢动手,恐惊他逃走,特来相告堂翁,协同两县人役前去,方保万全。”唐建宗道:“寅兄访得确的,方可动手;若是诬良,干系你我考成。”贺世赖道:“定兴县劫牢,抢出大盗任正千;嘉兴府哄堂,盗去私娃,实尽是此人。晚生认得最真、最切,怎得错误?”唐建宗见他说得真实,地方内来了大盗,怎好推辞不拿,遂差马快三四十个人,协同贺世赖十数个衙役,各执槐杖铁尺、挠钩长杆,一哄到了饭店中来。

且说店小二将鸡鸭肉鱼都做停当,一盘捧进房来,余千摆列桌上。骆宏勋面朝里、背朝外坐下食用,亦叫余千过来同吃。余千说道:“这黄花铺乃来往大道,士人君子甚多,倘看见主仆共桌而食,暗地必定取笑。大爷用过,小的再用。”余千见外边雨稍住,遂至后园出大恭去了。且说两县人役走进店门,使了一个眼色与店家,店家合意,指引骆宏勋住房。众人走至门外,看见强盗里面食用,暗暗将挠钩伸进,照骆宏勋腿肚一钩,用力一拧,可怜骆宏勋无意提防,连桌椅尽皆拉倒。又跑进十数人按伏身上,棍杖铁尺雨点打来,未有几时,遍身皆伤。骆宏勋只当巴家赶来,倒不料官兵捉拿。先还撑持,后来只落个哼哼而已。众人见他不能动手,即刻手钮脚镣套带。

却说余千出完了恭,本待回房,只见店小二躲躲藏藏,一起惊慌之色,迎上前来低低道:“大叔不可前去,你家骆大爷已被官兵捉去了。”余千惊问道:“何处官兵?因何事件?”店小二道:“是历城县贺世赖老爷来拿去的。所来之人皆是马快,各持长杆挠钩,说是你大爷是大案强盗,不刻就来拿你大叔了。小的先承送酒菜钱,故才冒险前来通信,倘被看见,连累非小。”说罢,抽身而去。余千想道:“大爷已经被捉,落我一人怎挡他两县之众?今若回去是鱼自投罗网了,不如逃走,再生别法搭救主人。”不觉眼中落下泪来道:“我主仆今朝正是:破屋又遭连夜雨,行船偏遇打头风。大爷呵,莫道余千忘恩负义,畏刀避剑,背主而逃呀,叫小的一人无法救你!速回江南,通知徐、鲍好来搭救。”将脚一纵,跳过群墙,放开虎步,如飞而向东南奔走不题。

且说众马快将骆大爷上了手钮脚镣,找寻余千不见,就知走脱,只得将骆宏勋解赴恩县衙门。贺世赖随后坐轿亦到恩县,与唐建宗会审。坐了二堂,分付将强盗带上来。马快将骆大爷抬至堂上,卧在地下,还不知因何缘故。唐建宗是主,不好相僭让。贺世赖先向骆宏勋道:“狗强人,持强逞勇,无法无天,今日怎也犯在我手里?可能得活哩!”唐建宗听了这样问词,明是借公报私口声,并非审问强盗了,就有几分疑惑,且听强盗回说甚么。骆宏勋虽被差役打狠,此刻也有几分苏醒,闻得上边声音相熟,抬头一看,不是别人,乃是定兴县贺世赖,也不觉雄心大怒,用手一指,骂道:“我当是谁,原来是你这个乌龟忘八!”贺世赖大喝道:“好大胆的强人,敢骂本县!”分付掌嘴。牙役才待上前,唐建宗禁止道:“莫要动手,待我问来。”大喝一声道:“你今既被捉获了,就该敛气服罪,也少受些刑法,怎大胆辱骂问官?”骆宏勋道:“我无犯法之条,不知因何捉拿,亦又不知此官为谁?”唐建宗道:“本县是恩县,贺老爷是历城县;黄花铺乃二县分界,故我二人会审。你一伙共有多少人,怎样劫得定兴监牢,从实说来,本县不动大刑难为你了。”骆宏勋道:“老爷不知,小人父亲在定兴县做游击,在任九年,一病身亡。城内有一个富豪任正千,幼从先父习学枪棒,感父授业之恩,款留我母子在家居住。”手指贺世赖说:“他的妹子贺氏,原是江陵院中一个妓女,他亦随妹在院捧茶送酒。我世兄任正千在江陵院中会见他妹子,爱其体态妖娆,不惜三百金代他赎身,接至家中为妻。贺世赖亦随至世兄处管事。后因赌钱输下账债,无钱偿还,将世兄客厅中铜火盆盗去,被世兄遇见,逐出门庭,永不许上门。他流落在城隍庙中抄写签诗。适值王伦求签,他代讲签诗,王伦中意,唤至家中做个帮闲朋友。后因西门解围,我四人结拜。岂知这畜生代妹牵马,将我二人灌醉,令王伦进内与贺氏通奸,又被我家人余千撞见,因此结仇。我随父柩回南后,又闻王伦被盗,硬诬任正千为匪,后来不知何人劫狱救出了。王伦竟把贺氏接去为妾。想必是王伦用了手脚,代他干办了这个前程。今日相遇,又想谋害小的。老爷细思此事,便知真伪。”贺世赖听他将半世丑态尽皆说出,只气得暴跳如雷,将惊堂一拍,分付:“抬夹棍来夹,这个狗强盗自然招出真情。”下边牙役连声答应。康建宗禁止道:“不可乱动。”便叫声:“贺寅兄,骆宏勋今日又被了案,又无赃证,何能就动得大刑?暂且收禁,俟拿住余千再一同会审。”即写监票,把骆宏勋送入监中,又分付禁役不要上大刑具。唐建宗分付将饭店家廖大带上来,问道:“此二人何时在店中来的,可还有作伴人否?”廖大禀道:“昨日日落时进我店中的,只此二人,并无别的形迹。”唐建宗即分付店家:“无你大事,回去罢。以后下人务须留心查结来历,不可混下。”廖大磕了个头,应声“是”,感及大恩而去。唐老爷又令呈供单来看,与骆宏勋口言无异。贺世赖亦要看看,唐老爷恐他看见上面皆是辱耻与他之言,怕他扯碎,故不与他看,遂放入袖中,说道:“寅兄看他怎的,弟这边收存一样。但今日之事,将来必干考成。寅兄作速通知令妹丈王大爷,代你我做个手脚为要。骆宏勋既系游击之子,自有三亲六眷,怎肯受此屈气也!”贺世赖被唐建宗说着他的病根,闭口无辩,遂告辞带愧而回。看官:唐建宗因何以口供单为至宝,不与贺世赖看?他是个进士官儿,律例甚通,诬赖平人为盗,妄动大刑,则该削职;若误拿而不动刑,不过罚俸,所以他禁止不叫动刑。又料骆宏勋必不服气,倘若告了上司状子,他有口供单为凭,其罪皆归贺世赖了。这也不题。

却说余千跳过墙来,一溜烟向东南跑去,脚不停留。跑至中饭时候,约略有三十里路程,前边来到一个大松林。余千走入里面,在那石香炉上坐下,肚中还是昨日晚间进店之时吃的东西,今日天降大雨,地有泥污,不住脚的跑到中时后,肚中饥饿,脚又疼痛,身上分文未带,正是:

无论英雄豪杰客,也怕遭逢落难时。

此刻余千真无奈何,欲回江南通信与徐、鲍二处,因相隔路有千里,身边未带分文;欲回黄花铺打探主人信息,又恐贺世赖捉去,主仆二人尽死于无辜。左思右想又难,不如解下腰带自缢而死林中,省得受这苦处。才待解带,心中又想道:“我若死于此地,主人那里知道?还只说我忘恩负义,背主而逃。罢、罢、罢,不如我返回黄花铺,自投囹圄,死于主人之侧,以见我余千哪是无情人也!”主意已定,遂迈步出了松林,仍回黄花铺而来。

日落时,离黄花铺不远,后边来了一匹牲口,上坐一个和尚,人迟马快,不多一时赶过余千,回首将余千一望,勒住马头,回身叫道:“你不是余千么?”余千虽然行路,却低头思想主意,并未看见,忽听有人呼他之名,止疑官差捕捉人等,心中打了一寒噤。正是:

飞鸟经枪双舞翅,又闻弦响惧弹来。

毕竟不知呼唤余千果系何人,且听下回分解。

元芳,你怎么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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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野仙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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