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牡丹

《绿牡丹》,又名《四望亭全传》、《龙潭鲍骆奇书》,以行侠仗义为基调,演述当时佞邪当道,权奸仗势欺人,鱼肉乡里,激起山东“旱地响马”花振芳、江南“江湖水寇”鲍自安的义愤,他们集结了一批江湖义士,除暴安良,锄奸扶弱;并辅助宰相狄仁杰起兵,迫使武则天退位、迎庐陵王还国登基,众人蒙受封赏。
第十一回 宏勋扶榇回维扬

却说骆宏勋背缚跪于任正千房门口,骆太太请任正千处治,正千被骆太太提醒,将昨晚之事触起一二分来,亦记得不大十分明白,一见宏勋跪在尘埃,低首请罪,虎目中不觉流下泪来,连忙扶起,说道:“我与你数年相交,情同骨肉,从无相犯。昨晚虽愚兄粗鲁于酒后,亦世弟之所作轻薄,彼此咸当知戒,以后再不许提。今日之事,均勿挂怀。”骆宏勋含冤忍屈道:“多谢世兄海量,弟知罪矣。”骆太太亦过来相谢,任正千还礼不迭,分付丫鬟暖酒款待师母。太太道:“天方三鼓,正当安睡,非饮酒之时。且老身年迈之人,亦无精神再饮。”任正千不敢相强,亲送太太回房安歇,又到宏勋房中坐谈片时,方才告别回房安睡。贺氏接着道:“此事轻轻放过,只是太便宜了这个禽兽。”任正千道:“杀人不过头点地。他既自缚跪门,已知理亏。蒙师授业之恩,分毫未报,一旦与世弟较量,他人则道我无情,不过使他知道,叫他自悔罢了。”又道:“明日茶饭仍照常供给,不许略缺。”说了一会,各自安睡。第二日清晨,任正千梳洗已毕,着人去请骆宏勋来吃点心,好预备王、贺来此会饮。

且说骆宏勋自从夜间跪门回房之后,虽然安歇,因负屈含冤,一腔闷气,那里睡得着,翻来覆去,心中自忖道:“今日之事,虽然见宽,乃世兄感父授业之恩,不肯谆谆较量,而心中未免有些疑惑,我岂可还在此居住?天明禀知母亲,搬柩回南。但只是明日又该世兄摆宴,王、贺来此会饮,必邀我同席,我岂肯与禽兽为友,又不好当面推托,如何是好?”又思道:“我昨日已有伤酒之说,明日只是不起,推病更重,暗叫余千将人夫轿马雇妥,急速回南可也。”左思右想,不觉日已东升,猛听任府家人前来说道:“家爷在书房相请骆大爷同吃点心,并议迎接王大爷、贺舅爷会饮之事。”骆宏勋道:“烦你禀复你家爷,说我伤酒之病比前更重几分,尚未起来,实不能遵命,叫你家爷自陪罢。”家人闻命回至书房,将骆大爷之言回复任正千。任正千还当骆宏勋因昨日做了非礼之事,愧于见人,假病不起,也就不来强,于是差人赴王府邀请,又分付家中预备酒席。

不多一时,王、贺二人已至,任正千迎进客厅,分宾献茶。王伦问道:“骆贤弟还不出来?”任正千道:“今早已着人邀请,伊说害酒之病更甚于昨日,尚未起来,不能会饮。他既推托,愚兄就不便再邀了。”王伦闻正千之言有三分疏慢之声,知贺氏已行计了。贺世赖怕人见疑,今日也不往后边会妹子去,只在前边陪王伦。

不言任、王、贺三人谈饮。且说骆宏勋起得身来,梳洗了走进太太房中,母子商议回南之计。太太道:“须先通知你世兄,然后再雇人夫方妥。不然,先雇人夫,临行时你世兄必要款留,那时再退人夫,岂不枉费一番钱钞?”宏勋道:“母亲,不是这样说。若先通知世兄,他必不肯让我回去。据孩儿之见,暗地叫余千将人夫轿马办妥,诸事收拾齐备,侯世兄赴王家会饮之日,不辞而行,省得世兄预知,又有许多缠扰。即世兄他日责备不辞之罪,亦无大过。且我们不辞而去,世兄必疑我、怪我,或细想前日之事,并想孩儿素日之为人,道孩儿负屈亦未见得。若念念于此事,不能分其皂白,孩儿之冤终不能明,我清白受此乱伦不美之名乎?”太太闻子之言,道声:“使得。”遂命余千即时将人夫轿马办的停妥,择于三月廿八日搬柩回南。母子商议之时,乃廿五日,计算还有三日光景。骆宏勋逢王伦家饮酒之日,推病不去,逢任家设席之时,推病重不起。任正千因他轻薄,也就不十分敬重。贺氏恨不得一时打发他母子主仆出门,虽是任正千分付茶饭不许怠慢,早一顿、迟一顿,不准其时。骆太太母子含忍住了三日,已到廿八日了。早饭时节,任正千已往王家去了。余千即将人夫马匹唤齐,骆太太同宏勋前来告别贺氏。贺氏道:“师母并叔叔即欲回南,何此迅速也?须拙夫回来亲送一送,何速乃尔。”骆太太道:“本该候贤契回府面谢,方不亏礼。但恐贤契知老身起行,又不肯放走。先夫也该回家安葬,犬子亦要赴浙完姻,二事当做,势不容己,故不通知贤契。贤契回府,拜烦转致,容后面谢罢。”贺氏恨不得他一时出门,岂肯谆留,遂将计就计道:“既师母归心已决,奴家不敢相留。”分付摆酒饯行,与太太把盏三杯。用了早膳,仍将向日进柩之门打开,把骆老爷灵柩移出,十六个夫子抬起,太太四轿一乘,小丫环小轿一乘,外有一二十扛皮箱包裹;骆宏勋同余千骑马前后照应,直奔大道而去。

骆宏勋起身之后,任府家人连忙将后边大门仍旧砌起,一边着人到王府通知任正千。任正千正在畅饮,家人禀道:“骆大爷同骆太太方才雇人马起身回南,特来禀知。”任正千道:“未起身时就该来报,人去之后来说何用?要你这些无用的狗才何用!”王伦、贺世赖闻骆宏勋主仆起身,满心欢喜,见任正千责骂家人,乃劝道:“闻得骆宏勋在府,一住二载有余,大哥待他不薄。今欲回家,早该通知大哥,叩谢一番,才是个知恩之人。今不辞而去,内中必有非礼之为,赧于见人。此等人天下甚多,大哥以为失此好友么?”任正千道:“骆宏勋这个畜生,不足为重。但愚兄受业于其父,此恩未报,故款留师母,以报万一。今师母去了,愚兄未得亲送,是以歉耳。”王伦道:“留住二载,日奉三餐,报师之恩,不为薄矣。今之不送,乃彼未通知之故。彼不辞之罪大,而大哥失送之罪小。以后吾等再见骆宏勋,俱莫睬他,自今也不要提他了。”王伦这些话说得轻重分明,任正千以骆宏勋真非好人,遂置之度外,倒与王伦一来一往,其情甚密。逢任家吃酒,一定把任正千灌醉,贺世赖将人、将妇女支开,王伦入内与贺氏顽耍。约略任正千将醒时候,贺世赖又引王伦出来,任府家人也颇知觉。因贺氏平日待人甚宽,近日又知自己非礼,每以银钱酒食赏他们。正是:

清酒红人面,财帛动人心。

况这些家人一则感他平日之恩,二则受今日之贿,那个肯多管闲事?可怜任正千落得只身独自,并无一个心腹。

过了几日,王伦见人心归顺,遂兑了一千两银子谢贺世赖。贺世赖道:“门下无业无家,兑这银子与门下,叫门下收存何处?大爷只写一张欠帖与门下就是了。倘有便人进京,乞大爷家报中通知老太爷一声,将此银与门下大小办一个前程,也是蒙大爷抬举一番。祖父生我一场,他老人家也争些光,不忘大爷之恩。”王伦道:“如此我代你收着。”写了一千两欠帖与贺世赖。王伦笑道:“我与令妹只能相会一时,不能长夜取乐。我想明日连男带女一并请来,将花园中空房一间,把令妹藏在其中,到晚只说贱内苦留不放,明日再回。那时任正千自去,我与令妹岂不是长夜相聚乎?”贺世赖道:“使得,使得!”次日,差人请任正千,连贺氏大娘一并请来,就说后边设席,家大娘仰慕大娘,请去一会。家人来到任府,将言禀上。任正千道:“既是同盟兄弟,有何猜忌。”分付贺氏收拾,去王府赴筵:“明日我这边也前后备席,连王大娘一同请来饮酒。”任正千上马先自去了。贺氏连忙梳洗,穿着衣裳,诸事停妥,临上轿时,叫过心腹丫头两个,一名秋菊,一名夏莲,分付道:“我去王府赴宴,你二人在家如此如此,我自然抬举你。”二人领命,贺氏方才上轿去了。

且说骆宏勋回南,因有老爷灵柩,不能快行,一日只行得二三十里路程。临晚住宿,必得个大客店方可住得下。在路行了十日有余,行到山东地方。那日太阳将落,来到济南府恩县交界一个大镇头,叫做苦水铺,余千道:“大爷,论天气还走得几里,但恐前边没有大店,此地店口稍宽,不如在此住了,明日再行。”骆宏勋道:“天已渐热,人也疲了,就此歇了罢。”于是众人看见一个大店,将皮箱包裹俱搬入店内,将老爷的灵柩悬放店门以外,是不能进店的。走至上房坐下,店小二忙取净面水。骆太太并宏勋净了,分付余千叫店内拿酒饭与人夫食用。将上灯时分,店小二拿一支烛台,点一支大烛,送进上房,摆在桌上,请太太、公子用酒。骆太太母子入席,正待举杯,只见外边走进一个老儿来,高声说道:“嗳呀,骆大爷,久违了!”骆宏勋听得,举目一观,正是:

久旱逢甘雨,他乡遇故知。

不知来的何人,且听下回分解。

元芳,你怎么看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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绿野仙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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